墙裂推荐塔洛孤独的人16万理个发

编者按

藏族导演万玛才旦被学术界作为“中国少数民族作者电影”的样本来研究，他的电影（《静静的嘛呢石》、《老狗》、《寻找智美更登》、《五彩神箭》）在传达深刻思想内涵的同时，也兼顾电影的艺术品质。他一直以来的艺术追求与作品呈现正是契合了中国电影基金会－吴天明青年电影专项基金鼎力支持青年电影人的一贯原则。在年的第52届金马奖上，万玛才旦的最近一部电影《塔洛》就以其细腻的文本、精妙的符号隐喻备受瞩目。作为第72届威尼斯电影节的官方展映影片，《塔洛》放映完毕后国外观众集体起身鼓掌，为塔洛个人的机遇而流泪，也为能看到如此高完成度的西藏题材电影而欢呼。在此之后虽然内地影展、电影节时有放映福利，但这部影片仍旧仅限于小范围内的观摩研讨。可喜的是，时过一年，它终于即将在大银幕上与更多的观众相见，我们为之欣喜，特赶在今年12月9日上映之前，与大家分享这篇内涵影评，让大伙儿先睹为快。

警察局里，塔洛正在向好奇的警员展示他超强的记忆力——一口气背完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这个头发蓬乱、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从来没有离开过成长的地方，靠替人牧羊为生。他一直活在过去，根本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诱惑。影片开始长镜头里，他机械而完整地背完了《为人民服务》，似乎不带一点感情，但内心又像是特别坚定地相信着什么，或者说他从来就不从深刻地怀疑过人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孤独。

这便是导演在影片开始的几场戏里让观众认识到的塔洛。很显然，这预示了他的现状将会被打破——孤独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孤独后，太快想要摆脱它，反而陷入了诱惑的圈套。塔洛没有离开过家乡，所以不知道身份证有什么用。他知道自己是谁，并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办个身份证来证明自己的合法身份。于是塔洛去了城里的照相馆拍证件照。

很明显，故事的走向又回到了老话题——现代化进程中暴露出的贪婪人性对尚未“开化者”的冲击。贾樟柯的[小武]、[站台]、[三峡好人]等，喋喋不休的正是这件事。现在，中国东部的主要城市已经完成它的现代化，讲述西部地区或者小城小镇故事的电影，渐渐抬头。但是，不管叙事的空间是如何变化，从发展中的东部城市，到具有神秘异域色彩的西藏，有意思的都不是这个贪婪与单纯对立的主题，也不是有套路化趋向的故事，而是故事里的人。

塔洛和小武都可以看作是经济发展的牺牲品，落后于时代步伐，但是他们展现出的是非常鲜明具体的个体形象，是在遭遇困境后，难以表述的带有个人特征的应激反应。塔洛因为头发太乱，去了照相馆对面的理发店理发，被年轻的女理发师杨措吸引。或许是为了在女人面前争点面子，单纯的塔洛也撒了谎，把替别人看管的羊说成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并且跟她算了一笔账——这些羊卖了值十几万。

外面的世界再一次充当了欲望源泉，邪恶诱因。杨措是个时髦的女郎，向往着西藏之外的大城市，饮酒抽烟，已不是塔洛眼里传统的藏族女孩。她不会唱歌，但是喜欢听流行歌曲，认识一些混日子的青年朋友。听到塔洛有十几万资产，杨措不免心头一动。在狭小简陋的理发店里，一个从没被女人注意过的中年男人，忽然尝到了暧昧的滋味。两人隔着一条街，互相观察了许久，这时的塔洛就像是一个等待上钩的鱼儿。

原来的塔洛与世隔绝，抱着朴素的善恶观念，心无所念。但是理发店的一夜之后，他的牧羊生活变得枯燥乏味。空旷的山野里，，一个人赶着羊群，听着广播，孤寂地坐在石头上。等到夜晚，黑暗吞噬一切，虽然塔洛经历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但是现在因为心有所念，这夜变得异常漫长。塔洛意识到了自己孤独的一生。

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里，将人类的堕落归因为人类的进步，这是不可逆转的发展进程。塔洛封闭的世界突然受到世俗社会的冲击，自我意识觉醒，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进步，但是缺乏硬度这种进步的能力，反而导向了他自己眼中的堕落。他卖掉了别人的羊，带着16万块钱去了理发店。杨措帮他剪掉了长发，但是并没有给他期待中的新生活。塔洛再也不能完整地一口气背出《为人民服务》，他变了，不再是那样无知而单纯，外面的世界令他倍感困惑。

导演万玛才旦用非常简练的镜头语言表现了一个典型的现代隐喻，故事虽然发生在西藏，但对西藏异域文化的呈现并不多，重点放在了塔洛和杨措两个角色身上。黑白画面中，两个人为人性需求和现实渴望所驱动，可怜地用错误的方式互相索取。当失去一切，又变成了自己观念中的坏人之后，塔洛在大山环绕之中，坐在摩托车上的身影变得更加孤独。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现实沉重地打击了他。（文_三科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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