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子李
作者：王保银
民国中年，军阀割据，连年战乱不断，百姓民不聊生，逃荒要饭的比比皆是，饿殍遍野的也是层出不穷。
襄城，因周襄王来此避过难而得其名的襄城民众也时常饱受战乱之苦而未能幸免。然而，在北汝河红石桥旁边的一户人家，却没有逃荒去南阳，反而在汝河北岸沿街的平地上，撑起了一块白色的布棚，棚内支起了一个大火炉，火炉上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是冒着热气、飘着油香的辣味“咸汤”，站在锅边叫卖的这个人，就是当时人称为的“咸汤豁子李”了。为啥叫“豁子李”呢？据说该人天生一个“兔唇”，姓李，故人们戏称“豁子李”。别看他是豁子，但性情耿直，乐善好施，遇到难民无钱，他就会盛上一碗热气腾腾、鲜香可口的咸汤端上来，吃过后不收分文。别看他说话时口齿不是太清，但他吆喝一声，总能招惹过往的人们向他的咸汤摊多瞟几眼，“来喝咸汤了---”，豁子李总是把“了”字尾音拖得很长，叫卖的特色也就“叫”出来了。
襄城北汝河上的红石桥连接的道路，就是当时的官道，北边繁华的街市离此也不过一千米，更何况襄城自古就有“南北通衢”之称，所以，无论是达官显贵或是平民百姓去南阳，必走这条道，若走这条道就必须经过豁子李的咸汤摊。虽说当时的经济不景气，但吃饭还是必不可少的。故此，豁子李的咸汤摊前总有那么几个食客坐在那里吸吸溜溜地、津津有味地喝着咸汤，即使没有其他硬物（馍），在当时也算是比较奢侈的了。
说起豁子李的咸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弄些粉条、杂菜之类的，加上面糊糊，稀里吧唧的，再放上点盐巴做熟，这就是咸汤了。后来几户人家看豁子李的咸汤生意不错，便也在一边另起了炉灶，但生意就是不如豁子李的，只有干生闲气干着急。
经过近两年的打拼，豁子李的咸汤营生越来越火，腰包也鼓了起来，于是，新盖了三间砖瓦房，咸汤摊也重新进行了整修，并雇了三个短工帮忙。一日的凌晨4时，豁子李起床喊醒了家人，伙计们也跟着忙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洗菜的洗菜、挤面筋的挤面筋。等一切齐备，把菜呀、面筋呀还有面筋水哗地倒进开水里，熬过近半个小时，该下佐料了，这时，短工小马想过来帮忙，豁子李眼一瞪：“一边去，赶紧把挑子收拾好，咱们马上出摊”。后来才听说，豁子李做咸汤放的佐料从不示人，并且只对自己的儿子讲。过了几天，有一跟豁子李关系比较要好的街坊问起佐料的配方，豁子李打着哈哈：“也没啥，就是胡辣汤，啊啊，咸汤、咸汤”。街坊见问不出所以然，悻悻地，回头说了句：“你们回民真精，连烧胡辣汤放的料都不给人说，真是精气头”。从此，咸汤便成了现在的胡辣汤。
有一天，一队穿着“黄皮子”的官兵从这儿路过，一个骑着马的军官模样得人，或许是饿了，便吩咐勤务兵过去看看。豁子李一抬头见是一当兵的，木勺往铁锅里一摔:“不卖了，不卖了”。勤务兵喊着：“你个卖饭的怎么走了，我又不是不给钱”。“给钱老子也不卖给恁这些龟儿子”。当官模样一听豁子李不卖饭还骂人，立时气冲斗牛：“奶奶的，反了天了，老子跟着张（传芳）司令东奔西杀打天下，到你这里连口热饭也混不上，弟兄们，去把那摊子给我砸了”。一杆兵痞子上去掀的掀、砸的砸，吃饭的人们惊慌失措四散，豁子李看着惊悸的人们和扬长而去的兵痞，随地捡起了一块石头，左手放在红石桥栏上，右手举起石头重重地砸了下来：“我就是不干这个营生，也不让你们这些祸害老百姓的兵痞子喝我的胡辣汤”。从此，豁子李左手成了残疾，豁子李的胡辣汤也从此在襄城销声匿迹。随后听说，豁子李特别恨驻扎在洛阳的军阀张传芳，因为自己的父亲就是被张传芳的兵杀害的。
再后来，虽然没了豁子李的胡辣汤，但在街道两边纷纷又挂起了马记、王记、巴记、铁记等胡辣汤的牌子，不用问，这些卖胡辣汤的清一色回民。胡辣汤摊位的旁边还多了包子、烙馍、锅盔这样的配摊，那么，人们喝胡辣汤时，顺便再吃上几个包子什么的，一顿饭也就饱饱的了。
听老辈人讲，自从豁子李断指不卖胡辣汤以后，总有一块心病放不下，于是便走东串西给自己一教（回族）的男人们传授烧胡辣汤的方法以及配料。豁子李曾说过：“我做胡辣汤所下的料是紫云镇马赵村的赵财神爷托梦教给我的”。他说的真实性无从考证，但从现在超市里卖的逍遥镇还有其它地方的胡辣汤料来看，印证了豁子李的这句话：“我的配料将来也不拿到商铺里去卖”。
现在，许昌、平顶山，甚至漯河等地的工作人员，一早就坐着车赶到襄城喝胡辣汤、吃包子、卷烙馍，喝过、吃过，便乘车回单位不耽误上班。问他们为什么赶那么远喝碗胡辣汤？他们几乎都这样说：“好喝”。
具体“好喝”在哪儿?襄城胡辣汤的配料又神秘在哪儿？那只有去向已过世30多年的豁子李讨教了。
（责任编辑：计明勋）
赞赏
当前时间： 
E-Mail: